能源去俄化一年后，德国挺过天然气危机了吗？

上个月，德国联邦网络局（BNetzA）局长在的一次能源峰会上称，“我们很有信心，这个冬天我们不再需要担心天然气紧缺的情况。“这个冬天已经快接近尾声，这是否算意味着，德国已经挺过了天然气危机了？

一年前的2月，俄乌战争爆发，德国总理朔尔茨宣告进入“时间转折点”，除了在国防安全政策上升级联邦国防军，在能源政策上，德国走向一条艰难而漫长的去俄罗斯化之路。鉴于天然气在德国能源结构中的重要地位，以及天然气主要依赖俄罗斯进口的现实情况，能源去俄罗斯化能否成功，重点在于天然气去俄罗斯化。

冬天来临之前，联邦网络局曾指出，德国不出现天然气紧缺局面取决于三个因素：天然气节约情况、天然气储备和天气。然而，三个因素都处于不确定当中，家庭面临高额账单，工业面临停工停产，都是可能的。当时，德国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一旦启动天然气紧急计划中的“紧急”级别，联邦网络局将对有限的天然气进行定量配给。迄今，那些预设过的黯淡景象并没有发生，恰恰相反，德国储气量达到了预设目标，家庭和工业用气量有所减少，这个冬天不太冷。

联邦网络局从天气、消费量、储备、邻国情况和采购情况五个方面对天然气供应情况进行随时监测和等级评估，共有稳定、紧张和严重三个等级。2月17日，各方面都处于 “稳定”状态，唯有消耗量为“严重”。

先来看最无法掌控的天气。将天气评估为“稳定”，意味着未来七日的平均气温比2018年到2021年间同时间段的要高。幸运的是，这个冬天是个暖冬。

而天然气消费量与天气息息相关，家庭用气主要用于暖气和热水，天气越冷，消费越多，从而节约力度也越小。联邦网络局曾指出，为了避免2022/2023年冬天出现天然气紧缺，德国天然气消耗必须比前一年减少20%。联邦网络局将天气因素纳入了对消费量进行的评估的情况下，若比2018-2021年同时段的参考值节约了25%，则定为“稳定”，若节约了15%到25%，则为“紧张”，若少于15%，则为“严重”。2023年第6周，德国天然气总消耗量比2018-2021年的同时段平均水平减少了17%，气温比去年同时段高0.1度。其中，家庭和中小企业消耗量减少了18%，工业消耗量减少了16%。若纳入天气考量因素，该时间段的总消耗量比2018-2021年的参考值减少13.1%，少于15%，因此被评定为“严重”。从去年9月初到今年第6周的供暖季，家庭和中小企业累计用气比2018到2021年同时段平均值消耗量减少18%，比2021-2022年时减少21%。而工业消耗量比2018到2021年时减少22%，比2021-2022年时减少19%。工业用气明显减少，其中的一个原因在于，在高昂的天然气价格下，一部分生产处于停滞状态。另外，工业用气部分还包括天然气发电。去年夏天，因为法国核电站无法投入运行发电，德国用于发电的天然气消耗增加。

天然气储备一直是应急方案当中的关键。去年7月，联邦管理局局长宣称，德国设定的11月1日90%或95%的储气目标“不切实际”。然而，秋季，德国提前实现了储气目标。当然，需要做好应急准备的不仅仅是2022/2023这个冬天，还有2023/2024下个冬天，德国设定的2023年2月1日储气目标为不少于40%，而当日的实际储备为78.2%。今年2月15日，德国天然气储备为71.86%，欧盟为64.81%。不过，即使有百分百的储气量，却没有额外的替代俄气的其他天然气来源，德国也只能熬过约两个冬季月份。德国的储气最大容量为255 TWh，而在消耗上，德国去年1月和2月两个月份共消耗243 TWh。

再来看天然气去俄罗斯化本身。德国的天然气绝大部分依赖于进口，俄乌战争之前，来自俄罗斯的天然气进口占55%，挪威占30%，荷兰占12.7%。战争爆发后，在天然气去俄罗斯化政策之下，再加上经由波罗的海北溪管道去年夏天从减少供应再到彻底断供，俄气进口明显减少。据ENTSOG 2月17日数据，在过去的一周，欧盟天然气总进口比战争之前同时段减少13.9%，其中，来自俄罗斯的天然气进口减少84.4%，而作为替补的液化天然气进口，则增长102.1%。由此，缺位的俄气中的64%得到了替补。德国目前用以替代俄气的天然气进口主要来自挪威、荷兰和比利时。船运液化天然气在填补俄气的空缺上起到了决定性作用。最近，德国有两个液化天然气接收码头刚投入运行，更多的码头建设正在计划当中。邻国荷兰和比利时也有接收液化天然气的大型码头。据联邦网络局2月16日数据，德国过去一周的天然气进口量（进口减去少量的出口）为平均每天2392GWh。

天然气供应情况暂时稳定了，但价格仍然是个问题。在过去的一年里，荷兰天然气交易中心TTF的天然气价格起起伏伏，去年8月一度攀至每兆瓦时340欧元。目前天然气价格有所下降，2月16日为每兆瓦时52欧元，不过仍然高于历史水平。去年12月，德国联邦议院通过了天然气和电力价格刹车，在2023年1月到2024年4月期间，价格上限覆盖家庭和中小企业前一年消费量的80%的部分，天然气价格不得超过每千瓦时12欧分，电价不得超过每千瓦时40欧分，剩下的20%的部分按照市场价，以鼓励节约能源。而对于2.5万户的工业大型消费者，上限覆盖以往消费量的70%，天然气价格不得超过每千瓦时7欧分，电价不得超过每千瓦时13欧分。当然，价格上限只是危机下的应急措施，却并不能彻底解决问题，能源价格高企将会持续下去。

联邦网络局断定，德国的天然气供应情况已经从初冬的“紧张”进入冬末的“不太紧张”的阶段，这个冬天出现天然气紧缺的可能性已经很小。德国即将挺过天然气危机下的第一个冬天，应对下一个冬天的准备工作将继续下去，而且，能源价格高企并非一个短期问题，德国的天然气危机远远还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