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选自《柏林法则:
欧洲与
德国之道》,浙江人民出版社2021年1月出版,作者为英国驻德国前
大使保罗·
莱弗。
在2016年6月23日举行
的全民公投之后,英国政府在未来 10 年左右的首要任务,将是确保能令人满意地退出欧盟,并在欧盟之外更为广阔的世界舞台上找到自己的位置。
当英国在 1961 年申请加入欧洲经济共同体(当时还不叫欧盟)时,由法国来决定是否接受,以及在何种条件下允许英国加入。戴高乐总统最初说“不”时,没有遭到其他五个成员国的任何反对。后来蓬皮杜总统说“是”时,情况也是如此。
在那些谈判中,只有法国所关切的问题和与法国利益相关的事情,才会被提上议程。欧共体委员会只负责会谈本身和技术筹备工作,但是它的运作在很大程度上是由法国政府决定的。
现在我们要离开欧盟,一切都将由德国来决定了。其他 27 个成员国将一致同意我们进行脱欧谈判的框架,而德国将发挥决定性的作用。德国政府将有权决定,占英国出口量近 50%的欧盟,会与英国缔结何种贸易协定。英国经济的这一
命脉,将掌握在德国人手中。
客气地说,在过去的一些年里,德国行使权力的方式并不为当下的英国政府所赞赏。德国总理赫尔穆特·科尔在 1990年与苏联总统米哈伊尔·戈尔巴乔夫就德国统一条款达成的协议,令英国首相玛格丽特·撒切尔沮丧不已,她当时曾想方设法制止这一协议的签订。1992 年,当英国被迫离开欧洲汇率机制时,德国政府拒绝干预,这激怒了撒切尔的继任者约翰·梅杰。
但总体来说,迄今为止德国一直是我们的盟友和伙伴,我们分享着许多共同利益和政治共识。对于负责带领我们从欧盟脱身的英国部长和官员们而言,将德国作为对手(因为谈判很大程度上是对抗性的),将是一种全新的经历。我们将直接面对德国在欧洲的实力体现。
我们也将在其他方面面对它。德国不仅在欧盟的经济决策过程中占据主导地位,而且在国际问题上也越来越占有主导地位。欧盟未来如何与俄罗斯和土耳其打交道,将主要由柏林决定。对于美国而言,在欧洲,德国是需要优先关注的国家,并且是欧洲最为重要的力量。对中国、印度和巴西而言,也是如此。
置身于欧盟之外的英国,将不得不适应这一新的现实。我们仍将是世界事务的重要参与者,是联合国安理会的常任理事国,与其他英语国家有着良好的关系。我们在北约中所发挥的作用,以及我们的军事能力,仍将是不可忽视的。但是我们将没有特殊的地位,也没有能力来行使如德国一样的领导权。
德国的声音,不仅将在签订英国脱离欧盟的条款时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也将决定失去英国的欧盟如何发展。欧盟的成员资格、权利和政策,将反映德国政府的选择和优先事项。而这些反过来又将是德国的历史、社会和政治结构,以及最重要的德国经济利益的产物。关于欧盟在 20 年后将会成为什么样子,任何预测都必须根植于对这些利益的认识。不仅要了解德国政客们对欧洲的看法,更要了解他们在欧盟体制中的行为与作用。
我职业生涯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处理英国与欧洲在政治、经济领域中的关系。1972 年 1 月 22 日,英国签署加入欧洲共同体的条约时,我在布鲁塞尔。我未来的妻子也在那里,她的工作是抹去一个恼怒的英国女人(她也许可以算作英国独立党人的原型)扔在英国首相礼服上的墨水,(因为在那个女人眼里)英国首相交出了国家主权。我在 20 世纪 80 年代曾在欧共体委员会任职。在 20 世纪 90 年代,我是处理欧盟事务的英国外交部高级官员。从 1997 年到 2003 年,我担任英国驻德国大使。
在这段时间里,我一直看着德国的力量在增长。总体来说,我很欣赏德国高层政治人物使用德国力量的方式。其中有些人,例如威利·勃兰特、赫尔穆特·施密特和赫尔穆特·科尔都具有出众的人格魅力。其他人,例如安格拉·默克尔,则具有更为谦和的美德。几乎所有人都有才干并有特色。
近 40 年来,我与德国官员打交道,更像是一种享受。他们开朗、开放并尽职尽责,是一起解决常见问题的最佳同事,也是办公室以外最好的朋友,他们中的许多人最终与我私交甚笃。
令人遗憾的是,由于将来英国和德国在一起讨论的机会越来越少,我在外交部的继任者可能无法与德国同行享有同样轻松的关系。德国的力量之所以独特,是因为它不是基于军事力量,也不是基于德国领导人引以为荣或为之欢呼的东西。尽管如此,德国的影响如此之大,依然是当今欧洲的基本现实。我希望这本书对理解以上问题能有所帮助。
© 本网转载内容出于更直观传递信息之目的。内容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并不代表本网赞同其观点和对其真实性负责。
© 非商业目的使用,遵循 CC BY-NC 4.0,转载本网文章必须注明来源和作者:德国中文网 www.de-gu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