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崔洪建
在经过两次推迟后,默克尔
的基督教民主联盟党以非常“
德国”的方式完成了领导人更替:经过两轮有惊无险的投票后,非常“默克尔”的拉舍特顺利接任党主席。在德国最大政党权力交接的
平静之下,在支持默克尔的
政治中间派额手称庆之后,是德国政治的
暗流涌动。
两位主要竞争者默兹和拉舍特在选前就已经分别被贴上了鲜明的标签:前者代表着基民盟内部的“不满现状者”和“造反派”,其经商经历甚至超过从政生涯,被冠之以“德国的特朗普”;后者则总是一副“建制派老好人”的形象,在欧盟、德国议会和地方政府各层面的从政履历完整丰富,更被称作默克尔不折不扣的“追随者”。
支持默兹则意味着将离开当前道路尤其是摆脱默克尔的影响,选择拉舍特就是要坚持当前路线,开启一个离不开默克尔的“后默克尔时代”,因此两人在选前的基本盘也泾渭分明:默兹深受党内保守派和年轻人的青睐,拉舍特则得到领导层和中间派的力挺。双方势均力敌,第一轮投票结果仅相差5票,但在陪跑的罗特根出局后,第二轮投票两人的差距扩大到55票。这一结果向外界传达的信号是“稳定和延续”,但不能简单地被解读为“中间派和默克尔的胜利”。
在面对国内复杂政局、迎战年内议会选举的压力面前,以“中庸平衡”著称的拉舍特接班,
与其说是基民盟要主动“延续默克尔路线”,不如说是在被动地维持各派平衡并试图暂时搁置党内分歧。
政治极化和代际更替是近年来从两个方向撕扯德国政治的主要力量。前者对在战后德国政治中占主导地位的左右共治格局提出挑战,后者则对长期执政的联盟党的保守性质和默克尔本人不满。前者挑战的结果是更右的选择党和更左的绿党分别从基民盟和社民党抢走了不少地盘,后者不满的后果是自民党的林德纳和基民盟的施潘等一批政治新人脱颖而出。
但德国的政治演变并未就此终结,默兹在基民盟内部的造反是以“夺回丢失地盘”为名,要继续清算默克尔代表的中间政治;更受青年人拥戴的绿党崛起则是从外部对执政时间最长的基民盟构成的代际挑战。拉舍特接班即便能在基民盟党内暂时维持平衡,但并不能阻止德国政治平静表面下的暗流继续汹涌。
基民盟的领导人更替之所以引人注目,是因为它与年内德国议会选举直接相关:现在基民盟一党独大,赢得选举没有悬念,因此党主席接班默克尔的可能性极高。
不过,当前德国的政治形势更为复杂:拉舍特可以在党内靠默克尔的支持胜出,但在全国范围内却要应对反“默克尔路线”的集中攻击。德国近期民意调查就出现了很诡异的结果:默克尔的支持率仍居高不下,但拉舍特依旧难孚众望,远远落后于来自基民盟伙伴基社盟的泽德,民众对默克尔的好感并没有自动转化为对她的追随者的支持。
因此基民盟在议会选举中可能要面对两个尴尬的局面:一是政党胜出但总理候选人弱势,如果泽德有意问鼎总理宝座,两个姐妹党之间难免互生嫌隙;二是即便基民盟顺利推出总理候选人,也不得不从选择党之外的其他政党中寻找执政伙伴。为了从这两种尴尬中解套,拉舍特和默兹之间的选择就至关重要了:拉舍特和施潘的“二人转”可以实现党主席与总理的分工,用人气不输泽德的施潘去打头阵,还可以在未来寻找执政伙伴时,用更时尚和朝气的施潘去迎合绿党。在这些非常现实的政治计算下,很难说拉舍特一定会踏着默克尔的脚印亦步亦趋,服务于维持平衡、搁置分歧的需要,服从于赢得选举、继续执政的目标,将是“老好人”唯一的政治出路。
拉舍特的接班从形式上终结了“默克尔时代”,也为欧洲剧烈的政治变化提供了一个德国版的解决方案,尽管它的有效期有多长仍是一个问号。德国版本的意义在于,应对政治极化和代际更替挑战的方式不仅是左右分化,也不限于推倒重来。拥有巨大个人影响力的默克尔将逐渐从政治前台消失,基民盟难以实现对等的权力交接,卡伦鲍尔就是一个失败的例子,因此就必须采取务实的集体接班,从这个意义上说,拉舍特更像是一位“看家人”而不是掌舵者。
当然,欧洲也需要对德国政治变化带来的不稳定后果做好准备。多年来欧洲一定程度上已经习惯于在默克尔和德国之间、在德国与政治稳定之间画等号,但从现在开始也需要逐渐适应一个德国≠默克尔≠政治稳定的新常态。同样,默克尔之后的德国尽管仍然会在经济利益上看重并依赖欧洲,但在是否继续和法国一道承担更多政治责任的问题上会出现更多争论。这将是拉舍特和默兹之争的续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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