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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英国《金融时报》欧洲事务评论员 托尼•巴伯
译者:何黎
http://www.ftchinese.com/story/001084277?ful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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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伐利亚森林(Bavarian Forest,德语:Bayerischer Wald)内有着低矮的山丘、小溪和牧场;这里有狼、野猫和猫头鹰出没;有宁静的村庄和晚期巴洛克风格的天主教堂;还有隶属巴伐利亚州主要政党——保守的基督教社会联盟(Christian Social Union)、兼任地方行政长官的伐木人和小商人。
这片森林位于
德国东南角,夹在捷克共和国与奥地利之间。多瑙河(Danube)在其中缓缓流过。
最近的一个周末,我因为私人原因游览了巴伐利亚森林,希望能从一个更大的背景看待现代德国的过往,而不是只限于我所居住的柏林。五个半小时火车路程以外的柏林,是一个活力四射、不断扩张的城市;从政治意义上来看,它是欧洲最重要的首都;从文化和地理意义上看,它和巴伐利亚森林处于两个世界。
我去我的巴伐利亚朋友乌尔苏拉(Ursula)家做客,她在我小的时候来到我伦敦的家中做互惠生(au pair),曾经照顾过我。那实在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乌尔苏拉最深刻的记忆之一,就是我父亲带着她和全家人一起去克莱夫登(Cliveden)——那座英国乡村庄园是普罗富莫事件(Profumo affair)的发生地。普罗富莫事件是1963年震动英国政坛的桃色间谍丑闻,发生在东德执政党共产党建起柏林墙的两年之后。
回顾过去的岁月,我和乌尔苏拉一致认为,我父母邀请她到伦敦的原因之一,就是想为二战后的英德关系和解做一些贡献,不论贡献多么微小。当时二战结束不足20年。
她在英国的时光确实使她一生都亲近英国。同样,我在乌尔苏拉以及其他德国互惠生陪伴下成长的经历,让我一生都钦佩德国。
但在我快要回到柏林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乌尔苏拉的人生经历有更深的意义。现在她已年近八十,她的人生差不多正是1870-1871年奥托•冯•俾斯麦(Otto von Bismarck)统一现代德国以来这150年的
一半。
在这段时期的前半个75年里,德国大多数时候处于半独裁或专制统治之下,其领导人倾向于军国主义冒险,其政治文化形成于普鲁士在德国的支配地位。
然而,在这段时期的后一半中,德国故事的内容是民主、政治稳定、严肃承诺要将过去罪行引以为戒。被苏联强制实行共产主义的东德是一个很大的例外。
但是那个不受追念的工农国家存在时间还不到40年。今年11月9日是柏林墙倒塌30周年纪念日,柏林墙倒塌之后,两德统一了。
在这第二个75年中,德国社会的一大决定性特点就是反战主义。确实,很长时间以来,德国的一些北约(NATO)和欧盟(EU)盟友认为,德国应当投入更多国防经费。但对于超出公众期望的举措,政治人士都十分谨慎。
所以说,英国激进退欧派、保守党议员比尔•卡什(Bill Cash)最近的言论很愚蠢、令人难过和反感,他7月份在Twitter上称,前德国国防部长乌尔苏拉•冯德莱恩(Ursula von der Leyen)被选为下一任欧盟委员会(European Commission)主席是一件“让人深感担忧的事情”。
一个消除这种偏见的方法是,改进——首先是增加——英国教育系统中关于德国
历史的教学。学生们现在所学到有关德国的知识,都是纳粹独裁与第二次世界大战。他们几乎学不到任何有关西德在20世纪后半叶的政治与道德恢复的内容,也学不到任何20世纪以前的德国历史。
至于学习德语,忘了这回事吧——它在英国学校消失的速度,比慕尼黑啤酒节(Oktoberfest)上一杯被忽略的啤酒上的泡沫消失得还快。
乌尔苏拉在巴伐利亚森林的经历说明,德国历史可以有不同的诠释方法。在她漫长的人生中,她至少见证了三波难民越过边境来到她的家乡。
第一波,是1945年后捷克斯洛伐克、波兰及其他中东欧国家驱逐了1200万或者更多的德意志人。乌尔苏拉自己就与其中一个逃难者结婚。
然后是1990年代,
另一群逃难的德意志人来到这里,他们从沙皇俄国时期起就生活在俄罗斯,苏联解体后移居德国。也有南斯拉夫内战(Yugoslav wars)中的难民。最后是2015至2016年,100万来自阿富汗、伊拉克、叙利亚和其他地方的难民,在安格拉•默克尔(Angela Merkel)总理的政策下获准进入德国。
默克尔这个决定的长期政治和社会结果还有待观察。在短时间内吸收如此大量的新来人口不是易事。但巴伐利亚森林的生活还在继续。空气清新,教堂钟鸣。多瑙河流过,从古至今一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