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德国梦到欧洲梦 德国左右为难

 　　时代周报   评论员：沈阳

　　早在2013年，德国著名智库“贝塔斯曼基金会”就指出：德国无疑是引入欧元的“大赢家”；德国“减少了国际贸易成本，防止汇率出现大幅波动”，共同货币有助于经济增长、促进就业，就算德国未来几年因欧元救助方案不得不接受危机国大规模债务减记，德国在欧元的发展中依然受益匪浅。为此，最近“腾讯财经”转载自《华尔街日报》的一篇文章建议：德国这个欧元区大赢家，应该以取消部分债务等方式、帮助欧元区大输家希腊度过当前的经济危机。

　　为什么欧洲会走到今天？为什么德国面对今天困局，有些哭笑不得？说来话长。

　　德国源自古中欧的日耳曼族村落。自10世纪起，该地区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版图核心。16 世纪欧洲宗教改革，北日耳曼地区接受了基督教路德宗，南部及西部仍信奉罗马天主教为主，并引发三十年战争，结下了持续几百年的“梁子”。1871年德国统一为德意志帝国。后来的“一战”、“二战”，在德国等地，“民族主义”和“福利主义”勾结起来，连环作恶。

　　战败的德国痛定思痛，在英美的支持下建立了一个“二战反思体制”。三权分立、联邦制、议会民主制、欧陆法系、两院制、多党制，类似制度安排在西方世界、甚至在大多数发展中国家比比皆是。在这种被称为“宪政”的制度安排下，有些国家发展得好，有些国家发展得不好。因此，我们的核心话题应该是，究竟是哪些因素，让德国维持了庞大的社会福利体系的同时，并没有严重陷入西方世界比比皆是的“希腊病”、“冰岛病”—这种“福利病”。

　　“二战”后，在经济学家Ludwig Wilhelm Erhard的倡议下，德国建立起了独特的社会市场经济制度。其基本要义是，处理好经济自由和政府干预之间的关系，克服漫无限制的自由放任和严酷无情的政府管制之间的矛盾，让经济和社会发展在绝对自由和集权主义之间实现平衡。这种经济制度拒绝了哈耶克主义这种“曼彻斯特自由主义”，不过也没有如哈耶克所说成为“通往奴役之路”。由于摒弃了国家在经营与投资决定方面说了算的经济统制，德国强调保证个人首创性的自由发挥及私有财产，并认为公民权利应当服从于社会责任。

　　德国人善于在理性主义精神下吸取历史经验。例如，吸取1923年1月发生的“最经典的通货膨胀”（当时德国女子用马克当柴火取暖）之教训，德国于1957年6月颁布《德意志联邦银行法》，详细规定了联邦银行的法律形式、任务、组织机构、与联邦政府的关系、货币政策权限、业务范围、年度决算、利润分配、报表制度等内容。其最大的意义在于，为世界塑造了一个最“依法治国”的、形式上崭新、独立性很强的中央银行。

　　因经历了两次因中央银行听命于政府而导致军国主义的灾难性后果，德国对中央银行的独立性毫无怀疑。加之1948年德意志诸州银行建立时，“联邦德国”作为一个实体尚未出现，这一切都为央行[微博]独立于政府提供了客观环境。说来，这真得感谢美英盟军的大力支持。

　　与1962年修改的《信用制度法》一起，《德意志联邦银行法》建立了德国金融监管的法律基础。加上《信贷法》、《储蓄银行法》、《合作银行法》、《证券账户管理法》、《联邦保险法》等四十余部法律，德国建立了全球最为法治化的金融监管体系。如今，德国很多年轻人甚至不知道“通货膨胀”是什么概念；可见德国央行在维护物价稳定方面硕果累累。

　　根据德国央行模式建立的欧洲央行，承担相似使命。这是“二战”后奠基于“德国梦”的“欧洲梦”。与德国握手言和的法国人也参与了这个梦想。其核心内容是，避免“一战”、“二战”悲剧重演。欧元的伟大意义在这里，问题也在这里：“独善其身”固然不易，德国做到了；“兼济天下”很难，英国有时就很任性，打算退出欧元区；陷入“福利病”悲剧的希腊政府干脆要挟整个欧元区，向刚刚从仇恨中走出才几十年时间的“老欧洲”推广“福利病”。

　　政治社会“公地悲剧”无所不在。财产最好私有，政权必须公有。大同梦想、天下主义，地上一切美好的共同体理想，其根本困境就是“公地悲剧”。不要苛求人性发展成“圣人”；在市场经济和国际社会中，能做个“理性的经济人”足够不错。制度分析应当承认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