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人对媒体的反思

人民网－人民日报   作者：冯雪珺

10月中旬的一次出差途中，笔者在车厢内翻阅报纸时，对面一位德国大叔主动和笔者攀谈起来。“你觉得从报纸上能了解真正的德国吗？”这位名叫西蒙的柏林法官发问道，并摊开笔者手中的3份报纸——《南德意志报》、《世界报》和《柏林日报》。

那几日，美国和欧盟之间正在谈判跨大西洋贸易和投资伙伴关系协定（TTIP），成为许多德国媒体讨论的热点话题。《南德意志报》刊登了题为《是时候签订合约了》的文章，表示反对与美国签约是没有道理的；《世界报》发表题为《左翼和右翼如何一起反对TTIP》的文章，认为签约对德国中小企业有利，反对该协定是一种假借民主之名而对美国进行仇视和极端敌对的行为；《柏林日报》则直接引用德国总理默克尔的讲话，表示要感谢该协定保证了世界范围内的贸易标准，“TTIP是贸易协定的未来”。

“别忘了，就在几天前，10月10日，至少有15万人从全国各地涌入柏林街头，反对TTIP。”西蒙提醒笔者，“游行者乘坐5趟火车专列和600多辆大巴连夜赶来，他们有自己的道理。但你看，这些报道无一不在为TTIP背书。”笔者回想起当天亲临游行现场时，一名活动组织者在演讲台前平静地调侃道：“我看到满眼的‘新纳粹’和‘仇美分子’聚集在这里，感到万分痛心，尽管我们知道这些人并不存在。我们只是来抗议TTIP的不透明和低标准的，但在媒体的报道里，我们就成了这样的人。”

“你以为看了很多报道，就会全面真实客观地了解了一件事情？”西蒙笑了笑，“举一个典型的例子。你看了《图片报》《世界报》，甚至还看了N24电视台的新闻。可是你万万没想到，这仍只是一家之言。它们都隶属于德国施普林格媒体集团。”确实，以施普林格媒体集团、斯图加特报业集团、西德意志汇报集团为首的十大出版集团，占据了德国报业将近一半的市场份额。“你看到的，只是这几大‘家族’想让你知道的。”

西蒙仅仅是怀疑德国媒体公允性的人群之一。德国福沙舆论调查所10月底的一项民调结果显示，在1000名受访德国公民中，高达44%的人认为，德国媒体的报道是“被高层操控的”“被美化和不准确的”。受访者普遍表示，最有力的证明莫过于在难民大量涌入德国后，媒体渲染的欢迎氛围和民间的紧张不安之间有巨大差别。

“我们离‘新闻自由’还远着呢。”德国柏林工业大学传媒学教授诺伯特·波尔兹表示。曾在德国《明镜》周刊工作多年的赫尔曼·梅茵，在《德国大众传媒》一书中也举过例证：德国电视二台电视委员会77名成员中，尽管表示中立，但有12名成员是德国联邦议会的议员，且与主流党派关系密切。而若以移民融入话题为例，德国媒体不断在正反观点中突然“倒戈”，在波尔兹看来，媒体的公允性值得商榷。